燕 归 来

某日去母亲家接女儿，穿堂之时，只觉有什么东西在我眼前掉落，一看却是一坨鸟屎。不由的呀的叫出声来。女儿飞奔而至，乐了半天，见我满脸不悦，遂牵了我的手至大台门前。指着房檐说：“妈妈，你看小燕子！”
我定了定神，抬头看去，真的，房檐上有个小小的土灰色的鸟窝，窝的上方齐刷刷的探出几只小脑袋，一律大张着嘴，大约在等着燕妈妈捕食回来。母亲家里还是旧时的老民宅，有很大的院子，住着好几户人家。高高的房檐是黑漆漆的颜色，衬着小燕子的白肚子亮亮的。
燕子住我家啦？我着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不觉想起小时候干的坏事——捣燕子窝。那时年龄尚小，某年春天隔壁阿婆家的房檐上也筑起燕子窝，叽叽喳喳煞是热闹，但是回回燕子屎总是拉在我家晾衣杆上，衣服少不得便要重洗，那时还没自来水，每回我都得去拎水，烦不胜烦。小孩子不知轻重，就拿了根棍子捅了燕子窝，还喜滋滋的跑去告诉母亲。当时就被母亲打屁股了。母亲告诉我说燕子是吉祥的象征，住在谁家表示谁家有福气，你捅了人家的福气，人家还能善罢干休吗？何况小燕子最通灵性，谁对它好，它年年来，你捅了它的窝，它明年就不会再来了。果然，不到晚上，邻居就找上门来，少不得一番赔礼道歉。也真是如母亲所料，自此之后，燕子没在我家大院附近筑过巢。
现在我已长大，当然不会再干当年的蠢事，尤其随着年纪渐长，我也懂得了燕子在中国民俗和文化中的地位。“旧时王谢堂前燕，飞入寻常百姓家。” “无可奈何花落去，似曾相识燕归来，小园香径独徘徊”，“花开望远行，玉减伤春事，东风草堂飞燕子”，这些名句都是古人借燕子的述说心事的。意象之盛，非其它物类所能及。
不管怎样，燕子的归来，让我欣喜万分，让我有了弥补的机会。只是燕子咋会选中我家呢？有点不解，但是环顾四周，我释然。周围全是高楼大厦，象母亲家的这种古民居已不多见，就象人要盖房子缺少土地一样，燕子也缺少了筑窝的点，选择的余地是不多了。回头想嘱咐女儿善待燕子，却见女儿宝贝的不得了的模样，，心里甚觉宽慰。只是不知此燕是否就是彼燕，当年那被我折腾的燕子一家是否安好。

周晓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