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尊 严

发布日期:2008-09-25 来源: 浏览次数:4093 次

尊  严


这是一起极为普通的隧道行人处置事件,接到中控报警,薛队带领队员匆匆奔赴现场,正好我值班,便跟着一起去了。
右洞中段位置,远远地便见一老妪在电缆沟上蹒跚行走,肩上挑着一袋半人高的东西,手里还拎着一大袋东西,走近一看,又是拣废品的老人,挑着拎着的都是整齐捆扎一起的空塑料瓶、破纸板,不由分说,把她的宝贝废品提上车,把她也提上车,尽管她不肯上来,但是隧道里车流如潮,容不得她的解释和嘟哝。坐在车上,我回头看了看她,老婆婆岁数已经很大了,花白的头发被凌乱地扎成一团,满是皱纹的脸沾满了汗水和尘土,两眼呆滞地望着前方,不由怜悯,这么大的岁数本该在家里好好享清福,却还要到处奔走拣废品,天知道,这么重的废品她是如何背着一步一步地拖移。
车到南广场,停下来问她打算去哪里,她说:安徽。晕倒,还要去安徽?她又用安徽话稀里糊涂讲了一通,大意是老家在安徽,打算一路慢慢走过去。我们商量了一下,决定送她到大溪镇的立交桥下,那里过去不远就有一个废品收购站,于是又把她装上车。车子在大溪收费站收费车道等待收费的时候,旁边等待的驾驶员纷纷扭头朝我们这边看,这确实很显眼,车上是红帽和一个茫然的老人,还有她护着的两大袋废品,这时候,我分明看见,一个小车驾驶员喝了几口矿泉水,便把瓶子扔在我们附近,尽管这瓶子里还装着半瓶水,接着又一辆货车又扔出几只空瓶子,我扭头看了一下阿婆,她还是神情呆滞,看了下扔在地上的空瓶子,看了一下又看一下。
心里慢慢地升腾起雾气。到了桥下,她和废品站在路边的草地上,夕阳下白发萧瑟地抖动着,雾气突然弥漫一片,我又下来,走近她,却见她在裤里摸索出一个小塑料袋,里面整齐地包着几张十元、五元的纸币,忽然我清晰地听到一句:车钱要多少呢?一时来不及细想,我把手里抓着的零钱递到她手里,她慌乱地摇手不接,我只好把零钱放到她的废品旁边,转身便走。然而,阿婆拣起钱很快地跑到我们车边,紧紧抓着车厢,拍打着,要把钱还给我。我们愣了,互相看了看,但还是没打开门,趁着她松手的一瞬间,车子仓皇地开走了。阿婆站在路边越来越远,却仍能看见她的焦急与慌乱。
一路无语,过了会儿,一同去的队员才说:很少看见这样的人。然而,阿婆的那句话突然在脑里清晰无比地凸现,“车钱要多少呢”,“我们把她送出隧道,带她到镇上,阿婆是想着要给我们车钱的。她刚才在掏钱。而我,自以为是地施舍,其实侮辱了她。”我说。车里一下子安静下来。
至今我还记得阿婆的那张脸,布满灰尘与皱纹,每一道皱褶都刻着尊严的那张脸。

郑 蔚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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